山東分社葉婧:城里小妹下鄉(xiāng)記
圖為記者在濟南黃河大堤采訪黃河搶險隊員
大家好。我演講的題目是《城里小妹下鄉(xiāng)記》。
我,是山東分社目前唯一的“90后”女記者,來自聽起來并不洋氣的農村采訪部。可我,為自己是一名農村記者而感到無比驕傲。
其實,知道要跑農村,一開始我是抵觸的。
和許多有農村生活經歷的同事們不同,我是一個“生在城市中,長在高樓里”的姑娘,連個農村親戚都沒有。剛開始,我曾在夏收時穿著超短裙進麥地,踩著高跟鞋走田埂,出入農村土廁所都會被土狗追著跑。有一次下鄉(xiāng)調研城鎮(zhèn)化問題,我卻連“土地增減掛鉤”“四化同步”都不知道,惹得基層干部直搖頭。
是不是每一個新華社記者,都有過像我這樣的“菜鳥”時期?但我很害怕,不光是怕自己丟臉,更怕因為我的生疏,而讓“新華社記者”這五個大字“貶值”。
可是,五年后的今天,不少基層干部對我說:我們單位的“90后”連和陌生人說句話都臉紅,你卻已經可以獨當一面了,你們新華社記者的素質真是不一般!
他們是在說我嗎?一個不諳世事、不懂三農的“90后”城里姑娘?我是從什么時候起變成“不一般”的新華社記者呢?
也許,改變,是從采訪一位農村婦女開始的。那次是去沂蒙革命老區(qū)采訪,正好趕上過小年,幾乎家家戶戶都忙活著包餃子。
當我敲開老鄉(xiāng)的家門,他們先匆忙把手上的面粉在身上蹭干凈,又把客廳收拾出來給我讓座,還忙不迭的準備茶水……我覺得自己像個“不速之客”,如果說“新華社記者要成為社會活動家”,我還差得太遠。
索性,我收起采訪本,脫去大衣、挽起袖子,一屁股坐在老鄉(xiāng)家的廚房里,說:咱不采訪了,咱就包餃子、聊天兒。
他們不再拘謹,而是親熱的握著我的手,教我包餃子。我們像久別重逢的親人,一邊閑話家常,一邊準備小年夜的晚飯。那是我第一次俯下身子,和他們交真心、做真朋友。
見多識廣是新華社記者的優(yōu)勢??晌覅s一度處于一種狀態(tài),就是:說得出自己去過什么地方,卻說不出自己在那兒認識誰;說得出自己寫過什么稿子,卻說不出自己交了幾個真朋友。
跑了農村之后,我沒結識什么高官大款,卻和許多農民、基層干部成了真朋友。無論什么時候,他們都愿意接我的電話、接受我的采訪,向我傳遞來自最基層、最一線、最真實的聲音。
不過,頂著“新華社記者”的光環(huán),諸如“鐵肩擔道義,妙手著文章”的恭維話聽多了,就容易自以為是,以為自己真的是“無冕之王”“無所不能”。
直到有一天,一位村支書問我:村民不愿意贍養(yǎng)老人,怎么辦?
我當時想:無非是說服教育一番,再不濟就關起來小懲大誡,還能怎么辦?
這位村支書說“這樣可不解決問題”,他“自主研發(fā)”了一個“曬被子節(jié)”——每年立冬前后,子女們就把村里老人們的被子拿到村廣場上曬一曬。為了讓自家老人在鄉(xiāng)親面前體體面面的曬被子,子女們不僅早早給老人準備好新被子,還給他們置辦上新行頭。通過這個“土辦法”,與周邊村子相比,這里孝敬老人、贍養(yǎng)老人蔚然成風。
像這樣的辦法,難道是我坐在冬暖夏涼的辦公室里能想出來的嗎?腳踏實地的跑了幾年農村之后,我才明白,真正的老師是農民,真正的高手在基層。
可是,單憑“以農民為友”“拜農民為師”,就能成為一個合格的新華社記者了嗎?
在接受入社教育時,聽到領導要求“發(fā)揚革命理想主義、革命英雄主義的優(yōu)良傳統(tǒng)”,我還有點不服氣,心想:這都什么年代了,理想信念能當飯吃嗎?
采訪中國工程院院士、小麥育種專家趙振東的經歷,讓我徹底改變了這個想法。
趙老年過古稀,常年“早上一身露水、晴天一身汗水、雨天一身泥水”,人稱“三水專家”。然而,這樣的生活,也給他帶來了各種病痛,其中最難捱的,是讓他無法久坐的關節(jié)炎和要遠離麥芒的蕁麻疹。
可我看到的,卻是動輒坐幾個小時汽車、進麥田毫不猶豫的趙老,甚至是“窩在車里就‘蔫吧’,一進麥田就‘返青’”的趙老。
出于關心,我勸趙老:別太拼了,身體要緊。
可趙老卻說:和早年比起來,現在已經是最好的時候、最好的待遇了,我還有什么理由不拼呢?
是啊,和趙老相似,我頂著“新華社記者”的光環(huán),走到哪兒,人家都對我這樣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姑娘禮敬有加,我還有什么資格浮躁、抱怨呢?
其實,在人才濟濟的新華社里,我算不上是一名多么優(yōu)秀的記者,也沒有什么出生入死的故事。但我這個城里小妹下鄉(xiāng)工作的經歷,可以回答一個問題,就是:不諳世事的大學畢業(yè)生,如何成長為一名合格直至優(yōu)秀的新華社記者?
答案不言自明,是新華社常年提倡“深入基層、調查研究”的良好作風鍛煉了我,是新華社常年弘揚“革命理想主義和革命英雄主義”的精神感染了我。
因為,如果沒有在新華社工作,我可能只跟領導干部、社會名流見過一兩面,就自以為和他們關系熟、感情深。我就不會明白,年輕記者如果不用真心交往真朋友,就不會真正成為“社會活動家”;
如果沒有在新華社工作,我可能還自以為是,誤以為自己無所不能。我就不會明白,年輕記者只有腳踏實地、“拜農民為師”才能為成長成才打下堅實的基礎;
如果沒有在新華社工作,我可能依然覺得,“堅持理想信念”只是過時的口號,只顧著抱怨自己干的多、得到少。我就不會明白,“新華社”的平臺已經給年輕記者提供了足夠的物質支撐和精神動力。
我說:我為自己是一名新華社記者而感到無比驕傲,我更為自己是一名新華社農村記者而感到無比驕傲。
這是我的下鄉(xiāng)故事,也是我的成長心聲。
謝謝大家。